秋日食芋



一年里,最喜欢现在这个时节。
近来久困城里,离土地远了。希望放空时,故乡小镇近郊的景色却潜入了脑海:那条尚未污染时的大河,透着秋日碧色,心平气和地载着运输轮船东来西往。骑个自行车,从河上的铁桥一路冲下,迎面就是无边的稻田。走近看,沉甸甸的谷穗儿头垂得低低的,随着一阵阵暖烘烘的风谦和而整齐地退让开来。一群乌蠓在夕阳余晖里乱哄哄却又整齐划一地骚扰着你去驱赶它们。
再过几天便要收晚稻了吧。往年这时候,舅公便会载半蛇皮袋芋艿、一蛇皮袋新米来。于是晚餐桌上就有了清蒸芋艿与新米饭。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“珍馐”,现在想来,这个“套餐”当得了那个称谓。
老妈一般把芋艿切成丝或片,在饭锅上蒸熟,挖一勺熟猪油,撒一把大蒜叶末,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道菜,却是下饭的神奇催化剂。特别是拌在新白米饭里吃,那种滑腻柔糯美好得让人舍不得咀嚼就一口咽下了。
日和夜交替着在江南小镇上飞过,时光一月一月流走,一年一年逝去。
成家后自己做饭,却从来不会主动买芋艿。原因在于我对生芋艿过敏,哪怕只是削一个芋艿皮,也会让两只手痒上大半天。不由想起小时候,大人总把顽皮的孩子叫做“七八月里出生的芋艿手”,言下之意就是责骂孩子,好像手痒忍不住一般,见啥都要碰一碰、惹点祸。现在看来,这个比喻也并不完全贴切:一来芋艿不只农历七八月有,深秋还在时令;二来真要如我这般芋艿过敏,手痒不已之时,自挠都来不及,哪顾得上闯祸呀?
婆婆倒是年年种,每到这个时节,回一趟家,她总会让我们带上许多刚从地里翻出来的新鲜芋艿。开始我有点犯愁,拿回家后把它们放在阳台上晾着,拖延着不肯去碰它们。大先生总会自告奋勇,早上出门前削好芋艿,这样我下班回家直接上灶头就行。他说他不过敏,我也乐享其成了。直到有一天,我看见他在挠手。
虽说青春痘长别人脸上最不担心,但看到痘子的其实也不是自己。除了对大先生的刻意隐瞒或视而不见或心疼,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?可以饱口福又不会徒增心理负担。答案是有的:带皮生芋艿入冷水煮沸,关火闷三分钟,取出冷却。这时致人发痒的生物碱便毒性不再。皮变韧并与肉质分离,可以很轻松地大片撕下。
近来也蒸过几次芋艿,口感却与幼时相去甚远,柔滑不再,倒有了近似土豆、板栗的质感。于是拿来与排骨红烧,别有一番干香,下饭自不必说,拿来下美剧也极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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